银色山泉Q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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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53.进退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穿着人字拖,拎上了袋垃圾正准备出门。从江熠身后路过的时候,就见这人抱着手机发呆,也不打字,就纯盯着看,半天没动作,直到手机自动熄屏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停了下来随口问道:“江熠,有垃圾需要帮忙顺上去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把手机盖在桌上,想了会后将一个废纸盒递给了他:“谢谢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看着纸盒里的各种木头陷入沉思,奇怪道:“你拿这么多木头干嘛?刷题的时候手痒啊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愣了一下,也没多做解释:“业余爱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没有多想,拿上了那箱木头:“你们学神爱好都如此与众不同。”然后出了门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集训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,课程和训练越往后越紧张,强度和难度也越来越大,每天几乎都是马不停蹄地在赶课,要不就是在赶课的路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这根弦无限绷紧,不敢有片刻的懈怠,直到决赛前夕才稍微放松。
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教室要用来布置考场,所有这天晚上参赛学生都统一在呆在寝室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正坐在桌前温习错题,寝室里大家各干各事,只有李云河有些心浮气躁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也说不准自己怎么回事,明明知道明天是决赛了现在应该沉下心来复习,但越临近这种紧张时刻他反而越兴奋,脑子有一个念头不断冒出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明天要考试,大家都不打算像平时那样熬太晚,十一点左右就轮流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杵在原地半天没动,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说道:“我决定决赛过后告诉她!”


        喊话的气势更像在给自己壮胆。


        崔奕见怪不怪,只愣了一会就接道:“确定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王璐璐缓缓竖起了大拇指,轻声道:“厉害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只有江熠一个人不知所云的看着三个人你来我往,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疑惑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站在旁边听了会才算了解个大概,理清思路后问道:“你要表白?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:“嗯,虽然大概率失败,但还是想告诉她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也没忍住多问了一句:“谁?”


       “附中的张晨礼,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,那个时候我就暗恋她,只是不敢说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了,所以就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看了江熠一眼:“看你表情就知道,是不是想问之前不说怎么现在又要说?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沉默了一会自问自答道:“从前没告诉她,我后悔了很久,一直想着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一定要说出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还是没有动作,也没有接话,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,但他可以理解。


        崔奕倒是先开了口,这些天听李云河讲了不少,他知道李云河是真心喜欢那个女生的,问出来的话也是在作长远考虑。


      “可你们不在一个学校,就算成功了也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说完的话转了个弯拐进了另一个人心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莫名的明白崔奕没说完的话,他觉得就算成功了也可能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,这样大概率没结果的感情为什么要选择开始?


        一时间没人说话,李云河也是,正当大家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,他微微抬了点脸,挂着坦然的笑:“喜欢的话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就是那样轻松而无所谓的笑容映在了江熠眼底,有什么自己把持已久的东西渐渐控制不住,像暴雨破开泥土,狂风呼啸而过,刹那间野草疯长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是站在那儿一言不发,看上去一切都没有变。


        但一切又都变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机微微震动,他条件反射似的摁亮手机看了一眼,是微信有新消息提示,点开看是备注“国家一级打盹运动员”发来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祝考试顺利!”


       这个备注还是当时温时绥拿他手机自己改的,说是名字长好找。倒也是这么个理,江熠每次点进微信余光都会瞟到这个长ID,引人瞩目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很轻的笑了起来,这句话像某种印证,在他心里留下来微弱而绵长的悸动。


        考试安排在第二天上午,临出门的时候全寝室的人硬被李云河拽到了一起。


       “来,打个气!”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了出来,手背朝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其他几个人见了不由笑了起来,今天倒没人吐槽李云河中二,默契地各自把手搭了上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扬声道:“我倒数三个数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3,2,1!”


         几个人齐声喊:“加油!”


        考试9点开始,12点结束,中途不允许提前交卷。所有手续和准备工作完成后考生有序进入,不久后考卷发了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在动笔的那一刻内心陡然平静,像波澜不惊的海面,没有一丝浪花。周围的一切在这时全部远了,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,他眼前只看得到桌上的卷子,以及自己写字的手,是绝对的专注境界。


        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,大家统一起立出了考室,江熠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了李云河,他就站在隔壁教室走廊上,对面还站着一个女生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没有上去打扰,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,打算回寝室清东西。接他们的车下午3点左右来,这期间还得吃个午饭,时间上比较紧。


        从食堂回来后江熠发现李云河在寝室里,其他两人不见踪影,想来应该是去外面和自己学校的人聚餐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走了进去,先看到的是李云河身旁的行李箱:“你没吃饭?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半天没动静,过了好一会才开口,声音带了点哑:“没胃口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车马上到了,张老师要我们到校门口等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慢半拍地点了点头,拉着行李箱先往外走,江熠把电闸和水闸关上,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才跟上去,在楼下宿管那儿把钥匙还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直到了校门口,李云河停了脚步,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待了两星期的学校,忽地笑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没懂他在笑什么,只是感觉那笑里有说不出的轻松,也许是因为释怀了什么。


       “挺好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河还是在笑,江熠站在他身旁等车,两个人一起看着眼前的学校。


        风从远处的山上奔来,途经这里,没有在他们身旁停留,只余下几片落叶。
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“我告诉她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江熠想起了走廊上见到的人,印象中李云河对面的女生长相白净漂亮,身材高挑,留着长头发,的确是校园里最吸引男孩的那类人。


      少年时代普通又青涩的暗恋好像都是这样,美好懵懂。


      “其实她能站在那儿听我把话讲完就很好了,过程比结果重要不是吗?”


       江熠对上他的眼睛,目光里不是询问和疑惑,这是肯定句。


        车驶了过来,张彤从副驾驶下来,李云河没等江熠回答,先走了过去打招呼。又把行李抗去了后备箱。


        在临上车的最后一瞬间,江熠听见李云河很轻的说了一句话。


       “毕竟,来日方长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清晨温时绥从被窝里爬出来,蒙头套了件白色卫衣,拎着校服和书包就滚去了教室。


        路上经过德育办,教导主任正在抓人,眼瞅着一个白色身影明晃晃的飘过,端着保温杯就开始骂:“那个穿白衣服的给我站住!校服拿在手里不穿,你走秀呢?!”


        温时绥被吼得一惊,跑得更快了,气得教导主任直跺脚,摸了几把头,害得本就不茂密的头发愈发雪上加霜。


        白衣男子一路狂飙到教室,还没进门就发现许久不见人影的位置坐了个人,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江熠。


        温时绥顿时又惊又喜,直接冲了过去一个虎跳扑在对方身上,双手从后面揽住人脖子,脸紧贴着脸,把江熠那张帅脸都挤得有些变形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一个劲摇人:“什么时候回来的!你真能瞒啊你,竟然不告诉我!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,好生劝了半天温时绥才罢手,他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见温时绥伸出了手,歪着头冲他笑,满眼期待地问:“礼物呢!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正想拍他手一巴掌,结果这厮瞬间收手,反手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,动作之敏捷,令人惊叹。


        见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,江熠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套精心准备的题集,推到了隔壁桌上:“礼物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只见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人,翻开本子下一秒就不说话了,江熠偷瞟了一眼,看见这傻子嘴都快撅天上去了,肉眼可见的不开心 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面上没什么表情,心里却有点乐,憋笑得十分辛苦。


       “说好的南京特产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那天晚上温时绥还是发信息问了,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江熠对着手机思考了一会,发现题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“特产”,就回复了“是”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一脸无辜:“南京集训营的特产,你难道在其他地方见过?”


        倒也没有,这么一想他说的竟还该死的有点道理,温时绥更气了,但又斗不过,只能憋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没想老逗他,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 个木头盒子递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温时绥一见到眼睛都亮了,连忙打开来,盒子中央放置着一支纯木制钢笔,隐约还能闻到木头沉静的香味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慢慢把笔拿了出来,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,这才发现上面刻了字。


        温时绥凑近了些,念出笔身上的字来:“时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轻咳了一下,解释道:“墨水在家,有空来拿就行。”


      “考虑了很久也不知道刻什么合适,就想到你的名字本来就有平安顺遂的意思……”


      “你刻的?”温时绥是真的很惊讶,望着他问的时候声音都抬高了几度。


        江熠移了眼,错开他直勾勾的视线摇头否认道:“店家刻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哦。”温时绥小声应了,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
        教室里人渐渐齐了,监早自习的老师上了讲台,在黑板上布置任务。下头的书声逐渐大了起来,盖住了后排那小方天地。江熠也拿了书出来读,时不时停下来做些标注。


        温时绥没看书,耳朵里充斥着外界嘈杂的声音,眼睛却一直盯着某处看。


        目光的落点是江熠握书的左手,手指还是和平时一样修长漂亮,骨节分明清瘦。


        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。


        在刚刚递木头盒子的时候温时绥就注意到了。


       江熠的左手食指侧面遍布着细长而密集的划痕,看上去像是锋利刀具留下的,也许是因为时间长了,不仔细其实看很难发现。可在这只手上尤其显眼,像完美圣洁的白漆工艺品带了瑕疵。


        内心某种念头呼之欲出,温时绥心疼的同时又卑劣地感到愉悦,甚至后者更胜一筹,所谓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如此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辛辛苦苦在心里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,长时间的心里建设和自我说服瞬间化为泡影。


        钥匙已经交到了他手里,他却还是不敢开那扇门。只敢躲在门前猜测这个,怀疑那个,靠着点侥幸度日,惴惴不安。


        人们都是这样,得到的越多越不愿意失去,每个人的勇气本就不多,却在这一天天的徘徊不前里悄无声息的磨灭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如履薄冰,偶尔也会想放纵自己的情绪,但理智又会立刻叫停,就这样循环往复,周而复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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