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51.古镇
结束一整天的课程后江熠去食堂吃了饭，出去的时候在角落饮料柜买了瓶水，就背着包往自习室去了。
学校给他们准备了一层楼专门用作闲余时间自习，熄灯时间同步寝室，不想在寝室呆着的可以上这儿来，注意力集中，学习氛围也好。
江熠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，不断有外面的人进来也没人注意，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这里的学生不会妄自尊大，大家都是有目标、有追求的人，都知道自己一不留意就可能会被追上，他们之间的竞争同样激烈，压力可想而知。
但江熠挺喜欢这种氛围，甚至是享受，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一件事上，不用去管旁的任何事，这让他觉得很自如。
晚上的学习结束后江熠回了寝室，先进浴室洗了澡，擦头发的时候忍不住又打开手机，像之前的很多天一样。
他漫无目的的翻看了一会后还是点进了微信，望着那个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出发那天的聊天框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浓密细长的睫毛沾了水汽，黑漆漆的打着绺，目光掩在下面，看不清什么情绪。
正在手机快黑屏的时候，又突然亮了，江熠猝然回神，发现刚刚还空白的聊天框上多了个小红点，他想都没想就点开了。
一串信息下面跟了一张图片。
“这次月考物理及格了！”
“平均分才48”
“我考了66！”
下面附了一张试卷的照片，江熠点开看了眼，只见右上角打着个巨大的红色数字——66。
“我跟你说我要把这张卷子裱起来”
“以后每次物理考试之前拜一拜”
江熠看着一条条弹出来的信息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，半垂的眼睫下含着笑意，神色温柔。
这副表情正好被刚洗澡出来的李云河瞧见了，他拿吹风机的手顿在了半空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温时绥发信息喜欢把一句话分成好几句发，每次表面上讲了很多话，其实总结下来就那么几句。江熠也不拦着，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发完后界面回归平静，这才开始回复。
他点开聊天框，戳了个大拇指发过去。
看了看又觉得那头发一长串自己只回个表情太冷淡了，江熠瞟了一眼书架，又接着打字回复。
“回学校给你奖励。”
对方迅速回了。
“什么奖励！”
“保密。”
书架上除了平时上课用的书，还有两本线圈笔记本，一本收录了江熠集训期间见到的有趣的题目，可以拿回去印出来给大家都试试，偶尔换个口味利于打开思路。
另一本是经过江熠改造的针对温时绥的题目，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，这就是所谓的“奖励”。
而另一边温时绥正看着最后那条信息傻乐，说实话他真的很期待江熠会准备什么，看他那直男样别是什么南京特产吧，但要真是他倒不嫌弃，送啥都行，图个惊喜。
集训还是相当忙的，温时绥白天发的信息江熠都是晚上才回，有的还是半夜回复，见状温时绥也没再频繁找江熠聊天了，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，反倒耽误人学习。
江熠在连着三四天没有收到对方信息时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，于是后来倒变成他主动居多，只要有时间就见缝插针的发，分享一下学习上、生活上的小事。
周五上午，整栋楼去教室的时间都不约而同放慢了，倒不是没睡醒，就是因为都知道要接受魔鬼的洗礼，步伐也跟着沉重起来。
授课的是位年轻男人，打扮得像个搞艺术的，爱穿风衣，整天笑眯眯的，看上去“和蔼可亲”。
他也不和其他老师一样老安排考试，相反，他每节课只安排一道题，写黑板上，有一个人解出来就直接下课，不论才开课几分钟，倒有几分叛逆在身上。
这个政策好是好，问题就是没人解得出来，往往一道题难倒英雄汉。
上次一个大题目困了所有人整整两节课，结果最后老师用大家明明想得到但就是没想到的方法解决了。
一众人看着黑板上没出五行的公式，集体陷入自闭。解题方法虽然省略了很多，但他们都看懂了，这就尤其气人。
今天又是这样，这位“笑面虎”穿了件粉色风衣，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潇洒的字，就转过身来说道：“老规矩。”
一看到他的笑众人就感到一阵恶寒，这已经形成一种生理上的恐惧了，但他们还是认命般掏出了纸笔计算，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煎熬。
没出十五分钟王璐璐弱弱地举起了手。
男人笑着点道：“那位可爱的小朋友，请上来吧。”
王璐璐被这称呼喊得脸红，埋着脑袋拿着自己的稿纸走上了台，这一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。
十几分钟之后，他放了笔走下讲台，男人站在一旁看完了解答，笑着点了点头：“解法是对的，小朋友真厉害。”
王璐璐脸更红了，小声道：“谢谢老师。”
男人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道：“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愿意上台尝试？”
下面的人有的正仰头咬着笔杆观看黑板上的解法，有的皱眉摇头表示解不出来，还有人窃窃私语，大部分是在议论王璐璐以及好奇老师的其他解法。
又有人举了手：“我没有新方法，但我认为王璐璐同学的解法可以改进。”
男人点点头：“可以，你上来写在旁边。”
这位同学从男人手里接过粉笔，把改进后的公式写了下来。
“不错，简化了过程，还用到了大学的公式内容，微积分计算也很流畅。”
“谢谢老师。”
男人转了转粉笔，双手撑上讲台，莞尔问道：“还有吗？”
众人皆是摇头，实际上刚才那个同学的解法已经算是一种新方法了，再想一种几乎不可能。
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笑了起来：“举手的那位帅哥，上来写吧。”
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，江熠站了起来，拿着自己的稿纸走了上去，从老师手里接过粉笔，在黑板上留下了清隽的字迹。
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，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粉笔落下的地方，企图一步步跟着理解。包括从刚才起就嬉皮笑脸的男人，脸上也满是惊讶。
结果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江熠就停了笔，将粉笔放回了讲台。
男人后知后觉的笑道：“拉普拉斯方程？”
江熠点了点头：“一种数学竞赛的玩法。”
“对于解决一些圆弧形导体的电势分布问题很有用。”
男人抓了几把自己微卷的头发，手摸着下巴惊喜道：“你胆子挺大啊。”
江熠平静道：“我只是试试。”
“虽然结果是对的，但过程有待改进。”
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态度，男人不禁盯着江熠多看了会，露着股新奇和兴奋。
男生身上没有这个年纪的浮躁和轻狂，有的是不卑不亢的淡然从容。
他最后还是兑现了承诺，转身对台下的学生笑道：“OK，我说到做到，下课吧各位少年。”
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动，大部分人都在抄黑板上的题目和解题方法。
晚上最后一节课上完后李云河拉上了同寝室的几个人，还有集训认识的朋友一起出了学校，说是他今天生日，去外面搓一顿。
学校虽然在山里，但顺着小路往背面走有一个古镇，还算得上热闹，前几年发展了旅游业，带动经济建设，镇上变得越来越好了。
古镇主打的就是夜景，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，夜市开了一条街，热闹非凡。
一行人瞄了间烤肉店进去了，坐下后点了一堆东西，还吵着要酒。
众人聊天的间隙里肉也上的差不多了，店主人端着盘子装了几壶酒来，爽朗笑道：“来，这是我们自己家酿的冬酿酒，只放了桂花和糯米，度数也不高，绿色健康，你们可以尝尝，喜欢的话店里还有哈。”
江熠本来在刷手机的指尖一顿，听见酒的名字他就想起了那天夜里，温时绥提到的小时候经常偷喝的酒。
鬼使神差的，本来不在外喝酒的他要了一小杯。
江熠喝了一小口，米酒很甜，甚至有些腻，他不太习惯，想来也只有那人喜欢。
但确实是好喝的，酒里放了桂花，入口甘甜，带有桂花独有的味道，爽口怡人，江熠又接着喝了一口。
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江熠拿着手机对着酒杯拍了张照片，给温时绥发了过去。
小江老师：“冬酿酒。”
国家一级打盹运动员：“！！！！！”
国家一级打盹运动员：“炫我嘴里！！”
国家一级打盹运动员：“馋哭我了哼哼哼。”
小江老师：“下次月考年级名次进步五十名，我给你带一瓶回去。”
国家一级打盹运动员：“……你自个儿喝去吧（白眼）（叉手）”
江熠不禁有点好笑，逗小孩就是有趣。
他起身出去了一下，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两个圆墩墩的小罐子，白白胖胖的系在一根麻绳上。
一群人边吃边聊，到后面都有点喝醉了，就开始闹，房间内越来越吵，江熠和李云河说了声就站起来出去了。
他一边呼吸着外头清新的空气，一边慢慢往回走，偶尔看看路旁的小商铺，那里有卖小吃的，卖各种手工艺品的，还有卖昂贵工艺品的。
他偶然抬眼看见了一间木屋，里头全是各种木制品，精巧古朴，江熠转了弯走入店中，最后在一排木质钢笔前停了下来。
他随手拿了支凑近了些看，笔身全是用木头做的，没有多余的雕琢痕迹，在灯下透着抹漂亮的光泽。
老板热情的向他介绍着，从木头用料到墨水的挑选，仔仔细细的全部说了一遍。
“木头是好木头哇，你手里拿的这支是黑檀木做的，墨水有几百种，你可以去那边随便挑，还可以免费刻字的。”
江熠最后选定了一根，又买了几瓶墨结了帐，这才慢慢往回走 。
也许是因为在山里，月亮格外大，也格外亮。沿街的路灯都成了摆设，在皎洁的月光面前自惭形秽。
瓷白圆润的酒身时不时磕碰在一起，随着人走动而发出清脆声响。
清甜的酒香和微微发苦的墨香浸在夜色里，被月光一抖，散了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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